为什么不试着活下去呢?
看着魔女那过于熟悉的面容,佑回想起了已经看不清面容的现实朋友们曾向他提出的疑问。
也是那时候起,察觉到周围的人无法理解自己后,已经捡到魔女信物的佑不再听取他人的建议,开始了独自闭锁在房间里的日子,不久后便迎来了七日审判。
“没有恋所在的世界,我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?”
——在佑的父母相继因病去世后,与其相依为命的妹妹伊宫恋也患上了和他们一样的绝症,并已经在数天前离开了人世。
“为什么,唯独我没有受到诅咒?”
——而在此之后,伊宫佑也不止一次地质问自己,质问神明,质问命运,渴望着自己也被查出同样的症状,然而这已经不再成为可能。
所以,当妹妹走后,而他却无意中捡到如都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、象征着魔女信物的十字架的时候,佑的心中甚至因此而感到了一丝慰藉。
——终于自己也要成为被诅咒的一员了。
这是伊宫佑寻求死亡的理由,也是他对魔女表达感谢的原因。
但现在,一切都改变了。
“恋,你还活着?”
佑不由分说抱住了摘下面具的少女,害怕眼中所见只是稍纵即逝的幻觉。与妹妹重逢的喜悦和担心失去的恐惧令他丧失了正常的心智,过度用力的拥抱令魔女面露痛苦之色。
“……我、我不是——”
“说起来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胸部缩水了?异世界的伙食不好吗?”佑完全没在听魔女的辩解,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一边像变了个人似的,兴奋地松开了紧抱着魔女的双臂,“还是说你其实是嫌自己原本的胸部太大,所以在异世界重生的时候要求缩小了一些?”
“都说我不是——”
“而且还在异世界当了魔女,这才没几天,有点厉害啊。还有之前那个做机械鸟的手艺是学来的吗?还是转生到异世界自带的?”
“你闹够了没有!”
魔女终于忍无可忍,趁着对方松手的机会狠狠地对着他的脑袋敲了一拳。
“啊……抱歉,生气了?”
佑好不容易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往后退了一步。
不过看起来魔女用力敲的这一下实际上也不怎么疼。
“我不知道你说的‘恋’是谁,你认错人了。”
这意外的一下让魔女一直以来的神秘和镇静一下子消失了大半,她自己也在为此而困扰。
而且还有一件事也让她十分在意——
“啊,莫非是转世后忘记曾经记忆的展开?我懂的我懂的,经常有这样的状况,之后总是会想起来的啦。那我先自我介绍下,我是你在原来世界的哥哥伊宫佑——”
——只是因为伊宫佑莫名其妙的情绪亢奋,让魔女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来询问内心的疑惑。
“我不是你妹妹,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七百七十七年了。魔女界的时间流速与外像界是一致的,你一个普通人类不可能比我活的时间还要长。”
“……诶,真的?”
“我是在魔女界土生土长的‘无名魔女’七霜菖蒲,虽然不清楚你的妹妹究竟是什么情况,但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。顶多只是碰巧长相相似而已。”
“也就是说我的妹妹其实是你的分身?那其实也差不多嘛。”
“都说不是了,好好听人说话!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,还有为什么你——啊、诶?”魔女原本想将面具重新戴上,却发现每次手在半途中就会停下动作并且不受控制地再度放下,“怎么回事……”
“嗯?你在练肌肉吗?就算这样做也不会让胸部重新变大的吧。”
“闭嘴,笨蛋!再提胸部我就把你赶出这里。”事实证明乌鸦面具确实有渲染氛围的作用,自从摘下面具后,这个原本还有些恐怖感的女孩现在一言一行都蒙上了可爱的味道,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我的身体好像受到了一些影响……不行,为什么不能重新戴上面具……”
“反正本来就很漂亮也没必要戴着吧,对自己更自信一点嘛。你不会是担心自己太漂亮会被人盯上吧,那现在有我在一定没问题的。”
“你平时也是这样面不改色地夸自己妹妹的吗?”
“嗯?是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不,没事,只是觉得我可能找了个相当麻烦的家伙来当我的伴侣……唔,还是不行。”
名为菖蒲的魔女用另一只手抓着不听使唤的手臂拼命往上拖动,结果还是失败了。
“伴侣?不,你是我妹妹我不能和你结婚的吧。”
“我不是你妹妹!再说我也没打算结婚……”
“虽说不想结婚但是把妹妹交给别人也不太好呢,仔细想想伴侣的名义也不错?”
“呜哇,好恶心的变态想法。”菖蒲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神色,瞪了佑一眼,“真亏你妹妹能忍得了你这样的哥哥……”
“我们关系可好了。”
“……别盯着我说这句话,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。”
现在的当务之急依然是把面具重新戴上,问题是,她仍旧找不到解决的方法。
“要不就干脆别戴了嘛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明白……”
“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,戴着面具这件事。”
“你是外像界的人,不受魔女‘病症’的影响,但对于这里的其他人而言并非如此。我是身负‘病症’的魔女,见到我面容的人会在陷入七天的精神地狱,直至其在恐惧与绝望中死去——即便是撑过七天的人,也很少有谁还能保持精神正常。不戴着面具的话,我根本不能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……”
“喔……所以才会被称之为魔女吗?”佑勉强接受了这样的说辞,不过他觉得既然对自己没有影响,那么菖蒲对自己而言依然还是那个可爱的妹妹,并没有什么改变,“听起来有点吓人。”
“不,这个世界真正的住民‘只有魔女’,这也是我们称此为‘魔女界’的原因,目前还没有见到过有着与我们相似的外表却没有魔女特征的存在,我们应该是这里唯一的人形族群。另外,‘病症’是一种诅咒,只有少数魔女从出生起就携带着这一份诅咒。嗯……这也许更接近于你们世界里所说的‘遗传病’,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够解决病症的方法。”
菖蒲不太喜欢讲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,她瞥了眼佑手中的那把木剑,把话题转向了佑手中的“饰品”。
“我从那个里面感受到了一些魔力……没记错的话,那是与你的职业一同附赠过来的饰品。”
“都说剑是一种武器了啦。”
“武器、么,也就是用来战斗的东西吧。现在想来确实有那种可能……你所被赋予的‘勇者’这一职业在你们的世界里也意味着争斗与杀戮,那是绝对的‘恶之行为’,由信使所带来的礼物从饰品变成武器也并非无法理解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不是说这个世界里禁止争斗么。”
佑想起了先前挂钟告诉他的话,菖蒲也说过类似的事情。
“……曾经是,但如今可能会有些改变了。我最近观察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,不出意外那或许就是你会成为勇者的原因——不过在那之前。”
菖蒲终于放弃了将面具戴上的打算,将乌鸦面具放在刚才放信封的柜子上之后,她从佑的手中拿走了那把看似平凡无奇的木剑。
“我不能戴上面具应该是这个饰……这个武器内的魔法在作祟,在我弄清楚之前它先保管在我这里吧。”
“该不会是因为我刚才说‘能摘下面具吗’,所以它回应了我的期待?”
“……也就是说原因是你在多嘴?”
“啊对不起,当我没说。”
「连威慑时的眼神都有点像,果然和恋是有关系的嘛。」
认怂的同时,佑如此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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